了解字画的朋友都知道，字如其人、画如其人。至于在作品和作者之间究竟有哪些对应关系，常常说不出所以然。敏锐的读者也许可以从作品中感受到扑面而来的气息，似乎作者的音容笑貌都蕴藏在作品里面一样。特别是对作者比较熟悉的、跟作者常来常往的，基本上不需要太多的迟疑，一下子就能够做出判断。惟其如此，在书画鉴定的领域，一直以来流行着两种立场，一是专家鉴定，二是艺术家的亲属鉴定。专家和亲属谁更权威？更靠谱的说法是，跟艺术家有过交往的专家，或者是对艺术有一定造诣的亲属，相对而言更加可靠。至于艺术家本人，也有不严格的时候。如果是有人送来一件你的作品，让你鉴定是否亲笔所作，你能做到彻底打假吗？据说启功对伪作就抱以宽容的态度，遇到了，有时候还会亲自在作品上添几笔，让卖假的人多赚些钱。眼前似乎浮现出老先生和蔼可亲、超脱达观的形象。

艺术家都是表情帝。最近都在谈论的计算机病毒“永恒之蓝”，让笔者总是联想到美术史上的“克莱因蓝”。克莱因的出发点在于他坚信只有最单纯的色彩才能唤起最强烈的心灵感受力，于是60年前以0:47:167的RGB比值而产生的“克莱因蓝”横空出世，成为诠释克莱因艺术追求的最佳表情。法国艺术家克莱因多姿多彩、充满传奇的艺术人生，以其非常个性化的蓝色开辟了艺术领域的崭新空间。明净空旷的诗意，一经产生就很容易让心灵感受到。以至于十年前，甚至连纽约的时装大师们也纷纷迷恋，掀起了时尚界的“深蓝色风暴”。

每一个艺术家都会在作品里留下不同的表情，董源的披麻皴，写江南山水，淡墨轻岚，别有一番滋味。此法传至黄公望的《富春山居图》，可谓炉火纯青、叹为观止。李思训的斧劈皴，曲折顿挫，如刀砍斧劈。让人想起东坡词，须关西大汉，铜琵琶，铁绰板，唱大江东去。 李成的卷云皴，画山石就像卷动的云，自然灵秀，气象萧索，一番雅意，盎然心头。倪云林的折带皴，用于表现横向纹理的水成岩类的山石结构，边勾边皴，平中有变。静谧恬淡，不染一尘。艺术家的姿态面貌，通过艺术技法的表达方式呈现出来。不同的性格，不同的心态，不同的表情，可谓一目了然。

都说人生如戏，艺术家的戏是最精彩的。近年出版的《清明上河图密码》、《兰亭序密码》从小说的立场演绎并延伸着经典书画作品的故事，而当我们回到书画作品本身，从《兰亭序》的率直任诞、清俊通脱的魏晋风度，到《清明上河图》的熙熙攘攘、一脉繁华的市井生活，不妨也能感受到书画家们的表情和气息。前者的文人情怀，后者的世俗万象，一颦一笑，都一样地意味深长。

汉隶名碑的庄，汉简名帖的谐，不同场合的不同表情，构成了书画史上的精彩内容。不仅如此，自古以来的书画家们都各有自己的绝活。号称“张颠”的草圣张旭，狂来以头发蘸墨写字。他的《肚痛帖》、《古诗四帖》，神色奇谲，堪为曼妙。《新唐书·李白传》中说：“文宗时召李白歌诗，裴旻剑舞，张旭草书，为三绝。”20世纪的大画家丰子恺，几个茶杯，一卷帘笼，便是十分心情。稍晚一些的蔡志忠，时下流行的老树，在书画作品中传递出来的意趣，犹如三五知己相聚闲欢，诸多表情，应有尽有。达尔文在《人类和动物的表情》里谈道，动物也有情感，但人类才有理性。事实上，就书画作品而言，看到的正是以理性的逻辑折射出来的最真实的情感。如果艺术家本人也有一定的扮相，不管是达利的小胡子，还是张大千的大胡子；不管是毕加索的亮脑门，或者是黄宾虹的瓜壳帽……如果用一句话概括艺术家和作品之间的关系，笔者以为在表情的话题上，作品就是艺术家最真实的表情。那些作品风格变换的大腕们，则是十足的表情帝。